民营经济发展好了 辽宁经济就能更好

7月19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的意见》发布，围绕持续优化民营经济发展环境、加大对民营经济政策支持力度、强化民营经济发展法治保障、着力推动民营经济实现高质量发展、促进民营经济人士健康成长等方面提出31条政策措施（以下简称民营经济31条）；8月2日至4日，全国知名民企助力辽宁全面振兴新突破高端峰会在沈阳举行。9月26日，首届全球辽商大会将隆重举行，成为闯荡全球的辽宁籍企业家的一次空前盛会……

身为辽商总会会长，辽商领军人物的东软集团（以下简称东软）创始人、董事长刘积仁接受辽沈晚报专访时表示：“民营经济31条政策措施加强了我们的信心，特别是把民营经济看成是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生力军，我认为十分重要。”

专访时，刘积仁不仅谈及辽商总会的工作职能和首届全球辽商大会的期待与目标，也并不讳言东软在企业发展过程中会不断转变赛道，保持企业的生命力。刘积仁谈到企业未来的“发展机会”时说，只要对社会发展有足够的洞察力，那么企业就会不断获得“新生”的机会。

他也对10年后的社会科技与现代生活进行了自己的独家预测。

当企业家回忆起今天的成功 都应该感恩这片土地

这片土地无论是给予过他奋斗或收获，在他的经历中都十分宝贵，当他回忆起今天的成功，都应该感恩这片土地，这是我们凝聚辽商企业家回到辽宁这块土地来投资、回报自己家乡的一个基本动力。

民营经济31条的发布，全国知名民企助力辽宁全面振兴新突破高端峰会的召开，都指向民营经济在我们国家和我省经济中的重要地位，而集结全球辽商的辽商总会，将在辽宁经济发展中出任什么样的角色，发挥怎样的重要作用？刘积仁表示，民营经济发展好了，辽宁经济就能发展得更好。

辽沈晚报：民营经济是辽宁振兴发展的重要力量，民营企业家也是辽宁振兴发展的宝贵财富。您作为辽宁企业企业家的代表人物，如何解读国家和辽宁省支持民营经济发展的这些态度、决心和相关政策？

刘积仁：事实上从31条政策措施的公布就能看出，无论是创新、就业、税收，对民营企业在我们中国经济社会发展中的作用已经描述得很清楚。这次的31条政策措施，我相信都在为民营企业树立信心，这也让我感到，民营经济已成为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生力军，从这个方面我们能够看到一个更好的未来，包括我们辽宁，这一次我们省委、省政府能够把全国这么多的民营企业家请来，就是对民营经济发展的重视。

辽沈晚报：您拥有很多社会身份和职务，作为我们辽商的代表人物，又是辽商总会的会长，您怎么定义辽商总会的职能，如何寻找辽商总会在我省政商界的定位？

刘积仁：首先，辽宁的经济发展需要民营经济，因为民营经济无论在创新、就业，还是在我们整个经济繁荣的过程中都起到很重要的作用，民营经济也是我国经济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只有民营经济良好发展，我们辽宁的经济才会发展得更健康。

辽商总会就是在这样一个大的背景和基础上成立的，它的目标是要凝聚全球辽商，建设好这个平台，让大家可以在一起学习交流，共同探讨商业机会，同时这个平台也是我们企业家和政府之间的重要交流通道。过去几年里，我们在扎扎实实地实现这样一个目标，所以也得到了越来越多的辽宁企业家和全球辽商企业家们的欢迎。

辽沈晚报：在这个过程当中，您需要付出很大精力去推动我们辽商团结或者是架设好这样一座桥梁，是什么触动您要去投入这么一部分精力，甚至说可以牺牲一部分精力？

刘积仁：首先辽宁是我们的家乡，我相信在辽宁成长过的任何一个企业家，无论今天他是否身在辽宁，还是已经从辽宁走出去，他对这片土地都有深厚的感情。因为这片土地无论是给予过他奋斗或收获，在他的经历中都十分宝贵，当他回忆起今天的成功，都应该感恩这片土地，这是我们凝聚辽商企业家回到辽宁这块土地来投资、回报自己家乡的一个基本动力。

辽沈晚报：如果让您来概括辽商的品质，该是什么样的词语呢？

刘积仁：生于辽宁长于辽宁，我们是有自豪感的。我们也有一种希望，希望这片土地能够更好地发展。

概括下辽商精神，那就有创新的意志和信念，如果说在辽宁本土看得还不够全面的话，大家可以找到全中国的辽宁企业家再来看一看，无论在珠三角、长三角地区，都活跃着许许多多的辽宁企业家，特别是还有一批辽宁的青年企业家，在全国乃至全球施展着他自己的才华，彰显他们自己的智慧。

辽沈晚报：如果说您作为优秀企业家代表赋能给辽商精神，会赋予辽商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刘积仁：从第一天成立辽商总会，我们就把创新、实业、诚信、融合做成我们辽商的精神。这不仅仅是辽商的精神，也是这个时代的企业家所需要的一种精神。

过去我们的辽商企业家给外部的形象可能比较不统一，但是当你每一天看到这些企业家所做的事情，我认为刚才我说的八个字是可以代表的，他们是诚信的，他们是在做实业，他们也在做创新的，还有他们也做了很多跨界融合，我们辽宁企业家的素质还是高，相当好的。

辽沈晚报：9月份的全球辽商大会，有哪些事儿是可以期待的？您期待实现什么样的目标？

刘积仁：我第一个期待，就是希望辽商们有更广泛的交流，全球的辽商回家，辽商的网络会更进一步扩大，这不仅仅指人和人的交流，而是希望大家的思想能拥有全球视野，以此视角看待我们辽商企业的发展空间。

在这个过程中，全球辽商回到家，他们会用自己的眼睛和心去观察辽宁，而不是从网上或者通过某个人，我们有看到辽宁省委、省政府振兴辽宁的信念和具体的行动计划，我们也看到许许多多的辽宁人正在为这片土地迅速变革，投入极大的精力和热情。我相信这些都会对从全球回来的辽宁人、辽宁企业家有很强的感染力。全球辽商大会不仅是我们特别好的学习平台，也让我们搭设了企业和政府之间一条更宽阔的连接纽带。

从学者到企业家 坚定为社会创造价值才是长久之道

一个企业在选择方向的时候，要与社会进步发展的目标一致，也就是说你要做的事情都是对社会发展有利的，对民生有利的。只有这种选择，你才可能走得更早、走得长远。

从一位学者、老师、教授，到一位企业家，可以说刘积仁曾犹豫过，最后坦然接受这种身份融合与变化，并在其中从未走弯路，中国第一个计算机应用专业博士，创办了中国第一家软件上市公司。

在专访中，刘积仁少有的谈及自己职业生涯中最重大的思想变化。

辽沈晚报：从您的发展履历来看，我也看过您的一些采访，您是学者出身的，起初是不大愿意去做企业的，但是您在这个过程中逐步的进行了身份的融合，那是什么触动您迈出这一步的？

刘积仁：任何一个社会的发展，都有一个阶段，不同的阶段你会有不同的认知。我创业之前是教授，没有跨行到商业时，我可能对那个世界不了解，不了解就会有误会，就会有误解。

当你真正走向世界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是多元的，社会需要在结构上构造一个更完美的、可持续的互补的结构，比如说大学科研成果的转移或产学研的合作，过去的商人可能是做买卖或贸易，今后的商人可能讲的更多的是创新与全球化，很多领域都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那我们今天在谈到企业家，可能就不仅谈你的营业的规模，你还要谈社会责任，还要谈可持续性发展，你要谈环保和绿色经济。

所以这个过程中每个人事实上都在经历，都在成长，都在学习和感悟，更重要的是我们都在改变自己。

辽沈晚报：我的感受是，很多青少年在成长过程中，直到成长为一名成年人，他中间会走很多弯路，我在看您的履历的时候就很惊讶，您似乎从来没有走过弯路，或者是我们理解的是这样的。

您什么时候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比如说孔子说的五十知天命，您什么时候觉得我有一种职责，我一定要这样做，非这样做不可，在这个过程中导致您从来没有走过弯路。

刘积仁：（大笑）还是要感谢媒体，主要是写我的好事，没有那么多去写我的弯路。当然我是很幸运，我没有走过大弯路，小弯路也许很多，或者说大错误没怎么犯，小错误可能经常，但是我感觉最深，最重要的，这一路很顺利的最基本的一点，就是方向的选择。

我认为一个企业在选择方向的时候，要与社会进步发展的目标一致，也就是说你要做的事情都是对社会发展有利的，对民生有利的。只有这种选择，你才可能走得更早、走得长远。另外一点就是，没有哪个事业是永远的。人有寿命，产业有寿命，人或产业兴旺和消退的时间都有一个阶段，经济也是这样，所以一个好的企业要学会在一个经济周期没有来之前做好准备，然后当一个经济周期消失的时候，你能发现另外一个赛道，来延续企业的生命。

东软从最开始做软件产品，后来我们用软件做解决方案，再后来我们说“软件定义世界”，来为其他行业来赋能，用软件解决健康医疗的问题，今天成为东软大健康事业发展很重要的组成部分。另外就是，中国的人力资源是很重要的战略性资源，我们很早就开始办自己的大学。

今天我们再思考未来的话，我们会看到一个老年化社会的到来，我们在大健康、康养、未来的科技照料等方面开始投资，为未来做准备，所以没有哪个机会是等你认为机会来时，你再进入就可能成功，这需要长线的准备；第二个是，没有哪个机会拿到手里就永远是你的机会，下一个机会是什么？你可能就要看得更远。

还有一点我认为很重要，就是做事情要考虑为别人创造价值，为社会、为他人创造价值，而非单纯创造出你自己的价值，一个企业能赚到钱但对社会或他人有害，就不具备可持续发展的能力。

现在回头看，想起来是一个容易的选择，做出来就不容易。有一个事业可能在10年之后才出现，你愿意今天开始投资吗？有可能你投资进去，你要长时间的亏损，你能够坚持吗？这时旁边还有别的诱惑。所以做一个企业要赚自己应该赚的钱，能够持续赚的钱，而不是做投机，这一点很重要。这也是我们辽商总会经常跟我们企业家交流的，就是要不断创造，要不断融合，以诚信为本，多做一些扎扎实实的实业，把它看成社会的经济里面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而不要把商业看成是投机。

不要做风口里的猪 而是静待风来

在很长时间之前，你就能够看到一个社会发展到某个时间点，有一扇窗户能够给你打开，而不是偶然的一阵风把你卷进去，现在看来在商业发展里牺牲最多的就是赶风口。机会永远是为有准备的人，你有准备才有机会。

做医疗设备，到智慧医院，从布局大健康产业，再到扩大智能汽车互联业务领域布局，许多人惊讶地发现，东软一路走来，似乎总是能够抓住时代的发展机遇，也就是所谓的“风口”。

但刘积仁显然不太认可“风口说”：“风口这个词我并不太喜欢，东软更看重的其实是长期主义。”

刘积仁指出，许多新兴技术刚刚出现的时候，大家并不认为那是风口。很多重大的创新只要仔细看一看，它的背后其实都有一个不断进步、积累和迭代的过程。因此东软的成功并不是因为踩对了风口，而是在经历了长期主义的坚持之后，终于等到了迎面而来的大风。所以刘积仁说：“前行中，能够看见前面的光亮，就不会有恐惧感。”

辽沈晚报：刚才您说的话，是否是说，没有谁的时代，而是时代中的某某；说到和做到之间也隔着天堑？

刘积仁：就像总有人说，我们要赶风口，我对风口不怎么感兴趣，我认为没啥风口，如果你能赶上的话，那是因为你在很长时间之前，你就能够看到一个社会发展到某个时间点，有一扇窗户能够给你打开，而不是偶然的一阵风把你卷进去，现在看来在商业发展里牺牲最多的就是赶风口。机会永远是为有准备的人，你有准备才有机会。

辽沈晚报：东软有很多重要的合作伙伴，您评估一个合作伙伴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

刘积仁：我觉得合作伙伴最重要的还是诚信，还是互相关照、相扶而行，理念相同，能够走得更远。找到一个好的合作伙伴，就跟建立一个家庭差不多，不容易，也会有摩擦，也会有不怎么顺心的地方，但是能够一直走到底。东软很幸运，我们今天差不多70%的收入都是来自于我们长达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的长期合作伙伴，我们做的不够好，但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他能包容，并直率地提供建议让你改进，这已经变成我们整个价值或财富体系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辽沈晚报：什么样的原因你会放弃曾经的合作伙伴？

刘积仁：当初的合作伙伴志同道合，可能在某一段时间我们在做共同的事业，但过了这段时间大家分道扬镳了，各自做的事情不一样；也有可能因为一件事情双方丧失信任。总的说来，信任、共同的理念、价值观充分分享、互相的关照，这些是很重要的。但是你并不能够保证你找到的合作伙伴永远能满足这几个条件。

辽沈晚报：就像您刚才举例说，可能拿它用婚姻来比喻，还有可能会离婚的。

刘积仁：我们的合作伙伴比那个概率可高多了。（笑）

辽沈晚报：刚才您提到老龄化社会，您从我们东软的角度来讲，我们该如何应对这种大趋势？在这种大趋势当中就因为风口要来了，我们又如何把握我们的下一个目标，企业发展的下一个愿景。

刘积仁：首先我们看到一个老年化社会的大趋势是不可阻挡的，而且来得很快，我们也看到出生率在快速下降，老年人在过去的三十年间，差不多每过十年平均年龄提升2岁，也就是说未来我们的老年人的平均年龄八十岁、九十岁变得很正常。

我们谈到老年，老年是什么概念？老年是医疗费用消费的最重要主体，也就是说整个医疗费用里面可能百分之七八十的部分都被老年人给消费了，无论是食品、医药、医疗服务，所有的这些都必然越来越多地和老年社会绑在一起。

在这样的一种老年社会的情况下，我们看到年轻人越来越少，谁来照顾这些老人？我们现在的照顾比越来越低，也就是说大部分的人是不太可能由他自己来照顾父母，这个时代已经到了，过去我们是家庭来照顾家庭的成员，现在一对年轻人上面有四个人，甚至可能更多。这几代人，你根本就没有可能来照料，所以未来一定是科技来承担。从我们今天所讨论的科技机器人、人工智能、物联网，包括今后的疾病提前预防，比如说阿尔茨海默病，过去人均寿命短，今后如果平均年龄活到90岁以上，这个病的患病比例会相当大。

那么如何来阻止这个过程？这就需要很多科研行为，吃什么、怎么运动，怎么样来预防，怎么来治疗？我们过去把养老看得太简单，把一个老人送到养老院，环境好一点就行了？如今的老人太年轻，即使65岁退休，他们还需要上学，需要实现他们年轻时没有实现的梦想，他们的生命也许还有10年或20年，需要接受新的教育，学钢琴、学艺术，有更好的社交，那么这些都是我们能看到的未来老年社会的巨大产业，这是一个很大的机会，所以老年事业是大健康医疗，是科技，也是教育，也是我们未来社会在整个人力资源发展的环节里面一个很重要的资源。

我们看到像欧洲、日本，现在六七十岁的人还是很重要的劳动力，还参与工作，这也是我们未来必然的选择。

就像现在的老年大学如此火爆，但这还不够完美，如果达到完美的程度，我相信要比现在还要好得多。

辽沈晚报：您在2013年出版过一本书，对未来10年的社会进行了预测，预测大多很准确，如果说让您现在预测10年后的社会，比如说2033年或者是更远一些，您会有什么样的一个预测？

刘积仁：首先可能每个国家发展的阶段不一样，趋势也不一样。我们可以预测，全球未来的人口增长可能主要来自于非洲，而中国、日本、韩国可能成为老年化最严重的国家。今天的数据可以看到，未来65岁以上的老年人，中国会占全球的四分之一，20%—25%左右，我们会成为全球老龄人口最多的国家之一。

当更多国家走到中等和中等以上的收入水平的时候，我们开始关注环境，关注生活的品质，我们的消费从过去基于物质的消费越来越走向对精神产品的消费。在这个阶段里，我们看到艺术、音乐、旅游、健康这些新产业会蓬勃发展。

第一不能做污染的东西，精神消费的产品无限，所以我们现在很多的新兴服务业都是面向未来的，还有，这个世界会更加数字化，我们谈到的元宇宙，都不是虚无的。

过去我们的互联网变革，未来的数字化会无所不在，数字空间和物理空间之间的沟通越来越顺畅，可能有个数字化的你在另外一个世界，你可能跟他进行交流，可能哪一天你不在了，他还在自己学习，与你的后代继续交流。这个技术上今天已经成为现实，我们看到的基础设施，过去是电力、医疗、煤气，今天看到的是算力、连接力，这就是我们看到未来的一个科技和数字化的社会带来的更大的空间。

今天你还很难想象到未来有什么样的产品，什么样的产业，就像我们在20年前想象不到微信，想象不到淘宝，想象不到我们所有的生活都在网络上，这是一样的。

辽沈晚报：和您同时代的企业家很多人退休或者退了二线，您对下一步的职业生涯是如何规划的？有没有具体的时间表？

刘积仁：现在年龄可能对每个人已经不是什么约束，特别是像我们这些创业者。如果说随着这个年龄应该做什么事情，一个是为未来的年轻人的成长创造平台，让他们能够施展梦想，不约束他们的创造性，给他们提供一个更好的发展空间。

如果说我自己要做的事情，我认为很重要的就是选赛道、定方向、搭平台，另外最重要的就是创造一种好的文化，让大家和企业不管走多远都能充满激情，始终渴望着一个更美好的明天，更不一样的自己。如果是这样的话，每个人每天都能充满激情地工作，这是保健、是健身，也是健脑，对每个人一生的幸福，我认为都很重要。

辽沈晚报首席记者 刘臣君 孙超 董丽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