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树花开

　　□江 颖

　　四十多年前，舅舅家住在中兴街，与南湖公园一路之隔。每次妈妈从三台子带我和弟弟去舅舅家，大人们聊天做饭的间隙，表哥表姐就带我们到南湖公园玩。波浪起伏状的卧波桥，盛开的荷花，畅游的锦鲤，泛舟湖面的惬意，让南湖公园成为我童年的最爱。

　　母亲有一副好嗓子，小时候，常听她唱一首歌《千年的铁树开了花》，歌曲运用东北民间风格曲调和锣鼓节奏，开头就唱出了聋哑人开口说话的惊喜，赞颂妙手回春的白衣天使，旋律令人耳目一新。这首歌，种下了我对铁树好奇与崇敬的种子。我问母亲：“铁树，是铁做成的树吗？为啥要那么多年才开花？”母亲哈哈大笑，说：“南湖公园就有铁树，要是你运气足够好，就能见到它开花。”

　　那年暑假，在南湖公园绮芳园花房，几棵树形奇特的植物簇拥在一起，坚硬修长的羽状叶片轮生在圆柱状的主干上，像撑开的绿色大伞。其中一棵树干上系着铭牌：苏铁。这就是铁树，一种非常古老的植物，早在恐龙时期就已经出现在地球上，有“活化石”之称。“苏铁”这个名字与宋代大文豪苏东坡有关，当年苏东坡被贬到海南时，当地百姓送了一棵铁树给苏东坡，苏东坡把铁树带到了北方栽植，很多地方便将铁树称之为“苏铁”。铁树不耐寒，生长慢，在南方，通常要十年以上才会开花；在北方，要十五年以上才能开花；在有些地区，铁树甚至从不开花。也因此，人们常用“千年铁树开花，万年枯藤发芽”来形容事情罕见或难以实现。在我们东北，铁树花期在盛夏，现在没开花，就得耐心等明年了。

　　随着口袋公园建设遍地开花，现今的沈阳到处都像花园，我已经好些年没去南湖公园了。当我再次走进绮芳园花房，只见花房里几乎所有的植物都搬到了户外，空空荡荡的屋子落寞而老旧，只有铁树还站在老地方。它们更粗壮了，高过我的肩膀，长出我的视线。铁树寿命可长达200年以上，眼前这几棵拥抱在一起，看起来至少有六七十岁了。仰视高大的铁树，我发现它正在开花，铁树花分雌雄，雄铁树开金黄色柱状花，粗壮如玉米棒；雌铁树开金黄色圆盘状花，像绣球。花朵硕大而美丽，煞是精彩。

　　走过四季，跨越江海，年过半百的我已若干次见过铁树开花，但这一次相逢却让我格外怦然心动。空无一人的老屋里，铁树用尽全力安静地绽放着，像是特意在等待我，给游子一份惊喜，提醒我应该保持耐心，与天地自然为友，奋力地活着。

　　把铁树照片微信分享给耄耋之年的母亲，留言：妈妈，你看，千年的铁树开了花，我还想听您唱这首歌。